婚纱照
Wedding photos
摄影的-向内力-
我一直认为,研究摄影有个很微小但是很独特的角度,就是摄影对摄影师人性的影响和塑型。 16年前,我曾经做过10多位摄影师个案的研究,当时仅仅是研究作品,16年的时间,机遇让我结识了那次研究过的所有的摄影师,有些是反复打交道,有些是匆匆几面,三两句寒暄。可是时间的沉淀和曾经的下工夫研究的积累,让我从他们的作品到他们的“音容笑貌”之间能迅速打通,当然有些人因为复杂,因为我的迟钝,竟然将这个打通延续了十多年。 有人说知名摄影师的每一张有视觉穿透力的照片都是一把刀子,是用来割开和整形一个时代的社会容颜和共同记忆的基因编码,当然能上升到这个层面的照片其实并不多,更多的都是被时间粉饰成回忆时的尘土飞扬和五色氤氲。摄影对社会公众的影响其实是水滴石穿,春风化雨式的,一切最终都将归于无形,归于平淡,归于散灭。而对摄影师个人的影响则是摧枯拉朽的,甚至是石破天惊式的,一切都久久不能淡忘,而且历久而弥新。 摄影在向社会以及公众发力的同时,其实也在向“在场”的摄影师,被拍摄者,以及围观者发力,而后者我们姑且可以称之为摄影的"向内力",对摄影"向内力"的研究尚是大片的处女地。其实,早在孔子的时代,承载文化艺术的学问就有向外(为人)和向内(为己)的分野,所以他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我们常常喜欢说,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现代人的纠结恰恰在于失陷于过程不重要,太在意结果了。当然,无论过程,还是结果,肯定是一体的,怕的就是在意的比例的不断倾斜。 其实,我分明可以感受到这个在意的倾斜,在近20年来,在一些摄影师的身上越来越显征候。 有趣的是近从2007年至2010年,我用了三年时间,再次用10多年用过的摄影师个案研究批评的方法,完成了25位摄影师的批评写作,只不过这第二次的选择的摄影师,基本都是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比第一批四五十年代出生的要晚一二十年。 当时,我整体觉得,第一批摄影师受时代的制约非常大,他们普遍都承受着社会一定的压力,通过摄影在和自己的时代抗争出声。他们多多少少也改变了一些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但是最主要的摄影改变了他们自己。我感觉他们与摄影的外向力和内向力是一体的,内向力的作用似乎还要大些。 第二批摄影师却截然不同。他们呈现出全然的碎片化存在,私人语境的表达在强化,与社会的隔膜似乎在加深。摄影对他们我们所处的时代影响一般不大,对摄影师个人的影响也就更小了。这批摄影师与摄影作品在网络化、私人化、小众化的同时,也是发挥着向内力的作用,许多摄影行为对公众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影响的仅仅是摄影师本人,顶多加上他(她)的极少的朋友。如果说摄影涉及“技-术-道-理”的几个层面,那么什么艺术门类不涉及这几个层面呢?如果说摄影存在与他人以及社会沟通传播的问题,那么什么艺术门类不存在这个问题呢?我在思考摄影的属性时,对它的特性总的尽量不设定,少考虑。相反,对于摄影的文化归属感的缺失,我考虑的较多,观察的也较多。 只要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大抵是都要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也一定是要讲“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中国传统文人的修养日课是琴棋书画,天长日久的修为目标是温良俭恭的。西方知识分子的道德标准的核心是两条:维护整个社会的常识体系的正常功用,捍卫公众的知情权和利益。 不到200年的摄影成长史让我们感受到摄影对社会进步的参与以及推动,这点不仅是事实也是共识,可是摄影对文化的滋养以及丰富还没有得到及时的理性梳理和归纳整合。整个社会对于摄影师作为艺术工作者或者文化传播工作者的认同还严重的缺失,这个缺失不仅是由于缺乏社会认同度,更是由于众多的摄影工作者自身的缺陷亟需修补和加强。 最需要加强的是魂魄。20世纪以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今天已成为知识分子共同追求的学术精神与价值取向,摄影人如果要明晰和定位自己作为知识分子的身份,必须首先从魂魄入手,强大自己,使自己的作品具有独立的文化价值。